新刊刘馨秋王思明农业遗产视角下传统村

原文载于《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年第2期

作者：刘馨秋，南京农业大学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副教授；王思明，南京农业大学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教授

传统村落是认识和传承中华农业文明的根基，其健康发展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文章引入农业遗产的研究视角和分类标准，结合中国传统村落的特征和认定标准，将传统村落划分为五个类别：传统建筑型、农业景观型、农业特产型、工商贸易型、民俗文化型。通过对江苏传统村落的调查，总结发展中普遍存在的问题与误区，并提出基于村落类型特点和相关政策的发展思路：突出传统风貌，助力传统建筑型和工商贸易型村落发展；贯彻绿色发展理念，引领农业景观型村落发展；提高农产品附加值，带动农业特产型村落发展；重塑乡村文化，促进民俗文化型村落发展。

传统村落；农业产业培育；乡村振兴；农业文化遗产；江苏

传统村落的形成和演变与其所处的自然和社会环境息息相关，它们既承载着丰富的历史信息，保留了众多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时又体现了千百年来人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理念，以及历史与现实的承接与转换。因此，对传统村落进行类型划分是一项极其复杂的工作。

（1）自然地理视角。村落的形成和演变直接受制于自然地理条件，气候、地形、地貌、水系、植被等因素都会对人类居住生活、聚落分布和农业生产造成不同程度地影响。因此可以借鉴自然区划的经验，将传统村落粗略划分为山地村落、高原村落、平原村落、草原村落、沿海丘陵村落、湖滨水域村落等类型。

（2）文化地理视角。村落是由不同文化创造出来的具有不同文化特色的聚落形态，拥有丰富的文化多样性，因此也可以借鉴文化地理区的划分方法进行分类。文化区是文化的空间投影，在同一个文化区中，居民的语言、宗教信仰、艺术形式、生活习惯等带有明显的区域文化特征。如中国文化区可以粗略分成东南部的农业文化区和西北部的牧业文化区，分别代表了汉族集聚区和少数民族集聚区。东南部农业文化区还可以进一步划分为中原文化区、关东文化区、扬子文化区、西南文化区和东南文化区；西北部牧业文化区则可划分为蒙古文化区、新疆文化区和青藏文化区。在文化地理视角下，传统村落可以划分为中原文化村落、西南文化村落、东南文化村落、蒙古文化村落、新疆文化村落等类型。

（3）传统功能视角。村落通常会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形成各自不同的功能性特征。而且由于村落规模上的限制，这种传统功能通常较为单一。因此可以按照传统功能视角，将传统村落划分为农业型、工贸型、行政型、军事型、交通型、宗教型、纪念型、多功能型。

从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来看，大多为农业型村落，其产生和发展与农业息息相关，而且传承至今的传统村落也是珍贵的农业遗产资源。因此，本文引入农业遗产的研究视角和分类标准，为传统村落的类型划分提供一个理论依据合理，结构清晰、系统的分类方法。

一、农业文化遗产视角下的传统村落类型

农业文化遗产是人类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历史时期人类农事活动发明创造、积累传承的，具有历史、科学及人文价值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的综合体系。包括农耕、畜牧、林业、渔业，以及农业生产的条件环境、生产过程、农产品加工及民风民俗。我国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可划分为农业遗址、农业物种、农业工程、农业景观、农业聚落、农业技术、农业工具、农业文献、农业特产、农业民俗文化10个主要类型，每个主要类型又可划分出若干基本分类。

村落属于聚落类农业文化遗产，同时村落内部又涵盖了其他类型的农业文化遗产资源，具有一定的复合性和交叉性。为了使村落的传统农业特色更为突出，也使其农业特色价值能够满足当地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我们尝试以农业文化遗产分类方法为基础，结合中国传统村落的特征和认定标准，将传统村落划分为五个类别。

（1）传统建筑型。传统建筑是指具有历史、艺术、科学、研究等价值的建筑物。此类型村落应具有保存完好的整体格局和历史风貌，传统建筑数量较多，质量较好，且具有观赏性。

（2）农业景观型。农业景观是由自然条件与人类活动长期协同进化和动态适应下所形成的独特的土地利用系统和农业景观，由区域内的自然生命景观、农业生产和生活场景等多种元素综合构成，是一种具有观赏价值的农业设施或农业要素系统。此类型村落应具有独特人文与自然结合的农业景观，包括独特的传统生态农业技术、制度、设施、生产生活方式以及丰富的生物多样性。

（3）农业特产型。农业特产是指历史上形成的某地特有的或特别著名的动植物、微生物产品及其加工品，包括初级农产品和农副产品加工品等，有独特的发展历史和文化内涵。此类型村落应以具有长期历史传承和地域特色的农产品或加工农产品著称。

（4）工商贸易型。工商贸易型村落是指以工商贸易为经济活动主要形式的村落。这类村落一般留存有比较完整的公共建筑及公用设施、道路系统、居民住宅、商业区等。

（5）民俗文化型。民俗文化是指一个民族或区域在长期发展中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产、生活习惯风俗，包括仪式、祭祀、表演、信仰和禁忌等。此类型村落应具有独特的生产、生活民俗与地域文化。

二、江苏传统村落的分类与特征

江苏位于我国东部沿海，居长江、淮河下游，东临黄海、东海。得江海交汇之利和长江三角洲之益，具有显著的区位优势。省内总体地势平坦，西南部、北部边缘及沿长江和环太湖地区分布有低山、丘陵，且处于温带向亚热带的过渡地带，具有明显的季风气候特征，四季分明，光、热、水资源丰富，无霜期较长，自古即是农业发达之地。早在新石器时代即形成以水田种植业为主，小家畜饲养为特色，采集、渔猎为补充的原始农业生产结构。魏晋以来一直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之一。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比较发达的农村经济，使江苏在历史发展中形成了一大批乡村聚落。截至年，住房城乡建设部等部门评选了四批中国传统村落，江苏共28个村落入选，各村落归属类型如下（表1）：

（一）江苏传统建筑型村落

建筑产生于人类生活的实际需要，其形制材料受制于自然地理等环境因素，装饰风格又受到文化制度等方面影响。中国传统建筑包括宫殿、坛庙、陵墓、寺庙、砖石塔、民居、园林建筑等类型。其中，传统民居以及古街巷弄构成了村落的骨骼，是村落得以成型的支撑，也是衡量一个村落是否传统的重要指标。所以在住建部等部门制定的《传统村落评价认定指标体系（试行）》中，“村落传统建筑评价指标体系”是被列在第一位的。

传统建筑型村落需具有保存完好的整体格局和历史风貌，传统建筑数量较多，质量较好，且具有观赏性。在江苏的传统村落中，以建筑为突出特色的村落主要分布在苏南地区，并以苏州洞庭东山、西山最为集中。如三山村保留代表性明清古建筑32处；明月湾村保存明清建筑20余处；东村有省级文物保护单位3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1处、苏州市控制保护建筑6处、第三次文物普查新发现文物点15处和其他传统建筑7处；堂里、东蔡、植里、后埠等村也拥有多处价值较高的明清建筑或古道街巷。据陆元鼎统计，东、西山约有民居32万间，其中约有5%建于明代和清初，约40%建于清代晚期，是江苏明清古建筑分布最集中的地区。其中，陆巷村和杨湾村最具典型性，陆巷村拥有30余处明清建筑，被誉为“东山古建筑博物馆”；杨湾村拥有3处全国文保单位、4处市级文保单位以及57处控保单位，是“香山帮建筑的荟萃之地”。

同样地处苏南地区的杨桥村保存了较好的历史风貌，域内古街、古河、古桥、古井、古宅遗迹丰富，明清建筑毗邻成市，河道石驳岸保存完好，五条老街巷古味犹存，古宅临水而建，村民傍水而居，建筑粉墙黛瓦，街巷婉转幽深，极具江南水乡韵味。而位于南京市南部近郊的杨柳村则以“背山面水”的环境背景，“依塘而居、沿路拓展”的村庄格局，丰富的明清民居建筑遗存等物质文化遗产而成为南京明清古村落的代表。

（二）江苏农业景观型村落

农业景观型村落以人文与自然结合的农业景观为突出特色，是农村与其所处环境经过长期协同进化和动态适应而形成的村落类型，也是最符合联合国粮农组织所定义的全球重要农业遗产（GIAHS）。此类村落需具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是农林牧渔相结合的复合系统，是动植物、人类与景观在特殊环境下共同适应与共同进化的系统，而且是通过高度适应的社会与文化实践和机制进行管理的系统。它还应满足当地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的需要，能够为当地提供粮食与生计安全和社会、文化、生态系统服务功能，有利于促进区域可持续发展。

以位于太湖之中的三山村为例。该村是太湖中唯一未与陆域直接联通并有居民生息的独岛，舟楫轮渡是出入三山的唯一交通方式，岛上交通仍以非机动车为主。三山村拥有丰富的自然与人文资源，包括由自然次生林、人工经济林、农田及部分观赏植物所组成的植被；滨太湖地区生长的大片芦苇、荷花、睡莲、茭白、野菱、千屈菜及空心莲子草等湿生与水生类植物；丰富的湿地资源和良好的湿地环境为鱼类、鸟类、两栖类、爬行类、兽类、浮游动物和底栖动物等提供了天然的栖息地和充足的食物资源；果树种植面积亩，全面实施无公害生产技术，马眼枣、青梅、桃等果品年产量吨；且村内保存着明清时期传统的村落布局、街巷肌理和为数众多的古民居建筑。三山村偏远闭塞，也因此保留了其幽静、秀美、原始的生态环境，村民至今延续着传统的湖岛生活方式，是生态农业景观型村落的典范。

（三）江苏农业特产型村落

农业特产是指经过长期历史传承且具有地域特色的农产品或加工农产品。江苏跨越三个生物气候带，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境内地势平坦，河川纵横，具有优越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丰富的物产资源，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同时，江苏又是中华农业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有着悠久辉煌的农业发展历史。在长期的农业发展过程中，江苏历代先民凭借卓越智慧和不懈努力，创造了种类丰富、质量上乘的特色农产品和加工农产品，涉及农、林、牧、渔、副等各类农业产业。

特色农产品是农业文化遗产的组成部分，是打造地域特色品牌、促进农村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资源，也是实现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之一。在江苏的传统村落中，以农业特产著称，且特色农产品仍是当地居民生活来源之一的村落主要分布在洞庭山。洞庭山自古即是瓜果、茶叶的主产区，至今仍是著名的花果之山、名茶之都。目前当地种植的林果种类主要有杨梅、柑橘、枇杷、板栗、银杏、梅、柿、桃、枣、李、杏，以及洞庭种、福鼎大白茶、迎霜、槠叶种等优质茶树品种，盛产茶叶、白玉枇杷、乌紫杨梅、洞庭红橘等优质特色农产品。身处其间的翁巷、衙甪里、东蔡、植里、后埠、堂里等村落也大多延续传统，以生产碧螺春茶、枇杷、杨梅、柑橘等传统农产品为特色。

（四）江苏工商贸易型村落

工商贸易型村落以承载经济活动为主要职能，因此村落本身通常具有农业或相关产业发展基础，而且留存有比较完整的公共建筑及公用设施、道路系统、居民住宅、商业区等。江苏工商贸易型村落的形成与村落所处的自然地理条件密切相关，包括凭借苏南太湖地区完善的水网优势而兴起的“江南商业集散地”礼社；“无锡民族工商业发祥地”严家桥和“明清商贸集镇典型代表”焦溪；以及依靠东部临海地区的通江襟海之便而兴起的“盐商重镇”广济桥、“江海龙城”余西和“东方盐都”草堰。

明清以来，商品经济大规模发展，以商业机能为标准的市镇兴起，江南地区商品市场发展更为迅速，形成了各市镇平均距离约10多里路的水乡市场网络体系。礼社河网交错，南邻太湖，北枕长江，京杭大运河支流五牧河由南向北贯穿全境。发达的水系给礼社带来了灌溉和运输便利，使之成为明清时期江南著名的商业集散地。而缫丝、养蚕等相关产业的发展基础和商业积累又促使其较早接触先进国家现代工业文明理念，率先引进自动化蒸汽烘茧设备、缫丝设备等现代工业机械，掀起缫丝工业发展高潮，从而成为江南水乡村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典型代表。

东滨黄海的余西是明代以后基于煮海为盐而逐步发展成为繁荣的盐业产运集镇，清代中晚期随着海岸线东移，盐场没落，逐渐转变为运盐河沿线的商业集镇。余西“因盐而生，因水而起”，从煮盐为场到海岸变迁转型集镇，发展历史脉络清晰完整，这种变迁是中国古代技术生产型场镇向贸易商业集镇的转变历史的一个典型缩影。余西至今仍保留众多珍贵的盐业、商贸遗迹，是南通地区盐业水乡聚落特色的真实载体，是淮吴交融之地民居及商业遗存的集萃之地。

（五）江苏民俗文化型村落

江苏地处海洋文化圈和大陆文化圈的交汇点上，同时具备水文化的智慧和南北文化交流形成的宽容。这种灵动的智慧和宽厚的包容体现在江苏民俗文化的各个层面，使其历经千百年的传承仍然稳定延续。这些在历史发展中形成的生产方式、生活习俗与区域文化中所包含的公共文化属性与精神价值体系是江苏民间社会重要的精神支柱和心里根基，是对江苏乡村文化的生动诠释，有些民俗文化甚至深刻影响了村落的发展与繁荣。如漆桥村即是在宋末元初孔氏第五十四世孙孔文昱从浙江平阳迁入后开始迅速发展，至明清时期成为江南规模最大的孔氏聚居地和周边地区的政治经济社会中心。华山村是南朝乐府诗《华山畿》的发生地，其中第一首：“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准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描绘了流传民间的一段奇异、凄美的爱情故事，被学界认为是《梁祝》的雏形。九里村因被季子认定为“龙地”，并在此安葬，其后代在墓旁修建季子祠（后改称季子庙），从而开启了九里村的发展史。歇马桥村则与南宋抗金名将韩世忠有关，据传韩世忠曾将此地周围三里选为水路军事基地，当时这里南北被河浜相隔，为往来方便，就在河上筑桥，名为“歇马桥”，歇马桥村由此得名并发展起来。

三、江苏传统村落发展过程中普遍存在的问题与误区

自村落建设工作开展以来，江苏对村落文化遗产保护极为重视，在完善相关规定、组织申报、摸底调查、强化规划引导、学术研究、加强专项资金引导、组织技术培训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并取得显著成绩。年，江苏还在全国率先以省政府规章形式对传统村落进行立法保护，体现了江苏传统村落保护体系的不断完善，全省历史文化保护水平的不断提升，也标志着江苏对“乡愁记忆”的保护落到实处。在取得成绩的同时，一些普遍存在的问题与误区也在保护与利用工作实施过程中显露出来。

（一）保护经费不足及使用误区

调研显示，江苏90%以上的传统村落存在保护经费不足的问题。物质形态文化遗产是传统村落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历史建筑、传统民居等的修缮与维护成为当前传统村落保护工作的重点内容。而且在对古建筑进行修缮之前，通常还需拆除不符合要求的新建建筑，同时依照相关法律法规对原住户进行安置、补偿。仅这项工作就要耗费巨资。例如，杨湾村规划修缮沿街古建筑需要资金1.8亿元；李市村保护规划计划投入资金3亿元；草堰村总体规划需要投入资金2亿元。如此巨额的资金量单凭一个村级单位无法解决，即便获得财政支持也是杯水车薪。这就导致单体古建筑修缮数量有限，村落修缮范围通常仅限于老街两侧，不涉及纵深方向，而产权不清的古建筑甚至无法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因此即使传统村落保护工作一直在推进，但传统民居建筑的损毁却依然在持续。如表2所示，仅年6-8月，焦溪村由台风、暴雨导致屋面、墙体倒塌、倾斜的民居达23处，不仅传统民居遭受损坏，村容村貌受到影响，而且对居民生活、人身安全造成了严重危害。

经费不足的确影响传统民居修缮和村落保护工作的推进，但也应该认识到，传统村落保护的工作内容并不只是修缮民居，如果保护经费只用来修旧房、建新房，那么仅靠政府输血不仅无法长久维护，而且会造成财政负担，影响传统村落健康可持续发展。

（二）发展旅游与保护村落的关系误区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乡村旅游作为农村发展、农业转型、农民致富的重要渠道，无疑成为推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和传统村落保护的重要动力。《中国乡村旅游发展指数报告》指出，年中国乡村旅游进入大旅游时代，而未来中国乡村旅游热将持续10年以上，预计到年乡村旅游人次将近30亿人次。发展乡村旅游是保护村落的有效途径，其目的是通过乡村独特的自然资源、农业资源和历史文化等特色，为农民增收增加新渠道，为村落发展注入新动力，从而实现传统村落的活态保护。如三山村于年成立“三山风景区”，国庆节正式营业，仅仅三个月，门票收入就达6万元。至年接待游客达30万人次，门票收入万元，村级稳定收入达万元，村级总收入万元，首次跻身超千万元村的行列。如今，乡村旅游收入已成为三山村农民的主要经济来源，不仅吸引年轻人返乡，旺季时甚至还要从东山、西山聘请劳动力。

发展乡村旅游的确对江苏传统村落保护工作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些误区。如有些村落为了开发旅游，征收农田、拆除房屋，用于景区建设；或者以保护为由搬迁村民，只留下部分村民充当“演员”；或者修缮几栋老房子用于开设店铺，贩卖所谓的“特产”；或者直接规划打造“民俗一条街”“风味一条街”等；个别村落甚至在村庄道路、基础设施、村容村貌还未完善之前，就已建好了停车场和售票处。

发展旅游是保护村落的途径和手段，但村落保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发展旅游。如果仅仅为了追求短期效益，打着保护的旗号把传统村落当作景区打造，不仅造成保护资金的滥用与浪费，村落旅游低端化、同质化现象，缺乏持续竞争力，而且使村民彼此之间丧失了连接传统的纽带，风俗习惯逐渐被遗忘，乡村文化日渐衰落，最终导致村落保护畸形发展。

四、基于村落类型特点的发展思路探索

（一）突出传统风貌，助力传统建筑型和工商贸易型村落发展

传统建筑型和工商贸易型村落拥有丰富的古建筑、街巷、河道、古桥等历史文化遗存，当前的保护重点大多放在修缮和维护古建筑方面，而这也是资金需求量最大、程序最复杂的项目。据江苏省文物局测算，一个中等规模的传统村落较为完整的实施保护与发展资金投入需在千万元以上，而很多村落的规划投入甚至数以亿计。资金不足导致修缮工作推进缓慢甚至停滞的情况更是普遍存在，严重影响了传统村落整体性保护的进程。

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不仅涉及某处传统建筑或历史民居，更涉及由众多物质与非物质元素共同构成的传统风貌。村落的传统格局和历史风貌蕴含着人们对故乡的记忆，是“乡愁”的重要依托。因此在村落保护中首先应注重环境整治和基础设施建设，提升村容村貌，保护乡情美景，充分展现人、村落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人居环境。同时避免盲目建设和过度商业开发，保留村落原真性。在此基础上，突出传统村落的历史韵味，利用传统格局和历史风貌为村落引入旅游等新业态，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增加村落收益，同时探索多元化的社会资金参与模式，以此反哺传统建筑的修缮与维护。

（二）贯彻绿色发展理念，引领农业景观型村落发展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将“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作为基本原则之一，要求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落实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的方针，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严守生态保护红线，以绿色发展引领乡村振兴。

优美的生态环境和独特的农业景观是乡村的最大优势和宝贵财富。在长期的农业生产生活中，江苏先民对自然和土地进行改造所形成的农业景观众多，包括稻作文化系统、桑基鱼塘系统、特色农作系统等。这些农业景观所体现的生物多样性、人类与自然协同进化及其产生的文化特色，高度契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基本原则。因此，依托农业景观的传统村落在发展中应严格贯彻绿色发展理念，通过节约资源、保育生态、统筹治理污染、提高农产品质量等途径推动绿色农业发展，同时在保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将乡村生态资源转化为生态经济，以此满足城乡居民不断提高和增长的绿色需求，补齐乡村振兴的生态短板。

（三）提高农产品附加值，带动农业特产型村落发展

当前我国农产品供给存在着质量不高、优质农产品不多等问题，将增加优质农产品供给放在突出位置已成为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进一步促进农产品加工业发展的意见》中也提出推进农产品加工业向优势产区集中布局，明确大宗农产品主产区、特色农产品优势区的发展重点。提高农业特产附加值因此成为依托优质农产品生产的传统村落需要肩负的首要任务。

江苏拥有优越的自然地理环境、丰富的物产资源以及悠久辉煌的农业发展历史。在长期的农业发展过程中，江苏历代先民凭借卓越智慧和不懈努力，创造了种类丰富、质量上乘的特色农产品和加工农产品，涉及农、林、牧、渔、副等产业。针对这些农业特产，制定完善的质量监管制度和产销策略；立足本地资源优势，重点打造地域特色品牌，发展主导产品和产业；同时挖掘农产品多种用途，拓展产业链，以此提高农民收入，振兴农村经济，实现传统村落可持续发展。

（四）重塑乡村文化，促进民俗文化型村落发展

乡村文化是一个民族或区域在长期发展中所创造、享用和传承的生产和生活习俗，是一个民族文化归属感和价值认同的来源。然而随着乡村经济结构的演变，农村青年劳动力大量涌向城镇，导致传统生产和生活民俗文化丧失了传承媒介和生存土壤，乡村文化不断衰落。

江苏是城镇化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基本脱离农村和农业生产的农村人口已超过58%，且农村常住人口明显呈现“老龄化、妇女化、儿童化”。同时，江苏拥有多姿多彩的农业民俗与地域文化，它们以不同的文化形式融入到整个地域甚至整个民族的精神世界与遗产宝库。这些在历史发展中形成的生产方式、生活习俗与区域文化中所包含的公共文化属性与精神价值体系是江苏民间社会重要的精神支柱和心理根基，是对江苏乡村文化的生动诠释，甚至深刻影响了传统村落的发展与繁荣。乡村振兴需要乡风文明作为保障，而乡风文明的思想道德和文化基础正是长期历史积淀的乡村文化。在推动乡村文化振兴的政策导向下，通过深入挖掘优秀民俗文化中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培育文明乡风、良好家风、淳朴民风，达到重塑乡村文化，促进传统村落文化传承的目的。

传统村落的生命力取决于它的经济适应性、生态适应性和历史文化魅力，脱离村落自身优势而空谈保护与发展是盲目且不可持续的。当前传统村落发展面临的困境也大多归咎于急于求成、急功近利的建设误区。党的十九大特别强调农业农村发展要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为传统村落的未来发展提供了完整思路：即通过挖掘产业、生态、文化等资源优势，在治理有效的基础上推进农村发展，实现农民生活富裕。

参考文献和注释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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